杏 花
含苞初放的時候,紅艷艷的;一朝盛開,便開始“花褪殘紅”了。范大成說:“一天風露,杏花如雪”,說的是杏花開之后就變清白了。真所謂初蕾似血,謝時似雪,花中奇絕……縱觀杏花盛開的過程,就是一個褪色的過程,其實就是一個棄欲歸清的過程——大紅大紫而來,清清白白而去。
“花褪殘紅青杏小”?!巴噬?,讓杏花生杏成果!
杏花,應春而蕾,信也;入世歸潔,成果,廉潔之花;杏花,信而智者也!
杏花,春雨,江南。江南的池州是杏花的故鄉,遠年就有十里杏花村,池州人早就認杏花為自家的花,自然與杏花親和,結緣,便認定為市花。
一場春雨之后,花開花落,對杏花感悟自然頗深,悟懂杏花之語———閱盡千般顏色,終歸清白好!
桂 花
有些花,春風是吹不開的。
譬如桂花。
桂花,迎面的春風,輕飄飄的、柔綿綿的,豈能讓她意動側眸。待到洗練成熟的秋風那沉甸甸的扣敲,她才肯打開心扉,吐露內心的芬芳。
春華秋實。春天的花兒,大多為了結果而開。桃花如此,杏花如此,梨花亦如此……。相比之下,秋風吹開的一些花,似乎純粹些。一朝為花,一生為花,傾情過程,很少去思考結果。譬如桂,譬如菊……盛開,就是它們的終極追求,生命的全部意義。沒有結果,盛開就顯得莊重而熱烈,甚至壯烈。
桂花,嬌小迷你的身姿,竟能釀出迷人彌天的香氣。孕奇蓄香,沒有內在的豐富,恐怕難而為之。內心豐盈,自然就香得久遠,香得沉醉厚實。即便有人把桂花圖騰到月亮之上,讓它拒人千里之外,但,仍讓人望一眼月桂,生就清——香的感覺來。
如果把花喻人,那桂花則是人間的大才女,尤似張愛玲們;才氣的芬芳如桂花相似,不滯不郁,飄逸而厚實。
棉 花
萬花叢中,距離我們最近的是誰呢?毫無疑問的是棉花。
開花是為了結果,而結果又是為了開花,生于開花,終于開花,恐怕只有棉花了。我一向把孕育果實后的盛開視為分娩……棉花之名也許就是因“娩”而衍生得來的。迎著初夏的陽光,舞著美麗多彩的花兒歡樂孕育,應著凄涼的霜風痛苦分娩,棉花如此這般。
仔細想來,棉花,也太女性了。她溫存又溫暖我們,體貼我們,呵護我們。
被棉花溫柔、溫暖過的我們,對棉花只能低聲柔語地叫著她—棉—花,這恐怕是我們對棉花的唯一敬重與感激,棉花,一個讓你無法大聲粗氣念出來的名字。棉花,一朵讓你無論如何也只能貼著不能遠離的花兒。
一朵花總是要凋謝的,除非她是棉花。
梅 花
敢邀雪花作伴開。
冰天雪地,梅花熱烈地開著。與雪花結緣,與雪花斗艷。潔白的雪花落在潔白的梅花上,天然向自然俯首稱臣。有冰雪的襯托,梅花開的格外精神。
花,尊在色,貴在香。梅花,“香非在蕊,香非在萼,骨中香徹”——香自骨子里而來,叫人如何不喜歡。
報上說,外國人也喜愛梅,德國柏林大學,美國哈佛大學曾想念移民梅,梅花誓死不肯。讓西方幾乎包羅天下植物的植物園里唯獨缺東方的中國梅。梅說,移情別戀她不能。她早已嫁給梅妻鶴子的林和靖了。林和靖要娶梅,梅不會不答應。世上萬物中,貞潔的本源是想通的。這是一次人性向植物的膜拜。人性的貞潔向植物的貞潔跪拜,人性的高雅擁抱自然的高雅。這梅花一嫁就是千年,嫁成千年佳話!
梅花,盡管我只能站在千年之外望著你,無法成為你的生命中的……,但你卻是我生命中的最銘心的那個……
(注:作者系池州杏花村文化研究會會長)